摘  要：作為專門的協商機構，人民政協是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重要制度安排。為更好地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金華市政協搭建了“民情一點通”平臺，以通過數字技術賦能民主的微末端治理。經過對平臺近萬條信息的梳理，我們發現“民情一點通”平臺以便捷的數字程序降低了民主微末端治理的參與成本，以全方位的領域覆蓋彰顯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價值取向，以全鏈條的過程貫通夯實民主“最后一公里”的精準治理；通過對平臺運作情況的進一步審視，發現作為政協履職的數字實踐形式，遇到了制度支撐不足、部門協作不暢、可調用資源有限等困難。論文提出了健全相關制度、提高可調用資源水平、強化多中心協作的建議，以充分發揮政協數字平臺在全過程人民民主微末端治理的積極作用。

 關鍵詞：政協；全過程人民民主；“民情一點通”平臺；微末端治理

 前言

 從歷史出發，結合國情，習近平同志提出了“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理念，用以概括和指引中國特色的民主政治發展。政協，作為專門協商機構，在推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價值與理念轉化為具體的民主治理實踐中，擁有獨特的地位和優勢，是推動全過程人民民主與時俱進的制度安排、制度載體，可以“有效提升了民主的品質”?；ヂ摼W和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為政協發揮民主功能提供了嶄新的技術支持。金華市政協搭建了“民情一點通”平臺，以數字技術賦能社情民意工作，幫助政協這一制度裝置實現觸達民主治理的“最后一公里”：即涉及群眾日常生活和切身利益的微末端公共事務的治理。本文以金華市政協“民情一點通”數字平臺為對象，分析平臺在全過程人民民主微末端治理完善中發揮的作用，尚存的問題，以期更好地發揮全過程人民民主建設中的政協優勢。

 一、“民情一點通”平臺的基本情況

 “民情一點通”平臺是金華市政協在數字政協平臺基礎上創辦的，充實和替代傳統社情民意信息工作的數字化平臺。平臺于2021年6月上線，目前已迭代更新至3.0版，通過數字政協和浙政釘平臺登錄?！懊袂橐稽c通”平臺縱向對接“浙江政協?掌上履職”、省“三服務”小管家2個系統，橫向對接金華市“三服務”小管家、8890平臺、基層智治綜合應用3個系統。全市各級政協委員可不受時間和地域限制，在平臺上提交社情民意、跟蹤信息的流轉和辦理進度，查詢反饋意見，評價辦理結果；委員提交的社情民意經政協工作人員審核后，直通“三服務”系統，交辦給相關政府部門，相關部門限期辦理后反饋至“民情一點通”平臺；群眾通過平臺開發的“民情碼”，向政協委員反映社情民意信息；至2023年7月，金華縣市兩級政協委員已累計在平臺上提交社情民意信息共10100條，經審核后提交黨政機關整體智治系統8600多條，辦結落實8300條，信息辦結率90%以上。

 “民情一點通”采用數字化手段，通過社情民意信息反映群眾訴求、集中各界智慧、凝聚社會共識，使抽象的民主概念演進為基層群眾和政協委員個人日常生活中可觸達可操作的數字程序，群眾、委員、政協和政府部門互相之間的時空界限被打破，群眾和政協委員可以便捷地參與全方位、涉及群眾日常生活的多領域公共事務的治理，社情民意信息通過平臺進入政府治理鏈條，從信息提交到辦理反饋，實現全鏈條貫通，民主權利的行使更有序、及時、便捷，全過程人民民主也籍此觸達基層群眾切身事務治理的“最后一公里”。

 可以說，“民情一點通”平臺通過數字技術的應用，使民主理念的價值追求與民主治理的微末端實踐相統一，“把人民當家作主具體地、現實地體現到治國理政的政策措施上來，具體地、現實地體現到黨和國家機關各個方面各個層級工作上來”，從而有效推動全過程人民民主治理體系的完善。

 二、“民情一點通”平臺是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數字實踐形式

 全過程人民民主是“全鏈條、全方位、全覆蓋”的民主，需要基層的、微末端民主治理的完善。金華市政協“民情一點通”平臺為政協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微末端治理提供了全新的應用場景，是政協利用數字技術賦能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典型實踐形式?！懊袂橐稽c通”平臺降低了微末端民主治理的參與成本；平臺信息覆蓋國計民生各個領域，以服務群眾為主，突顯了民主的價值取向；平臺的信息辦理突破了部門壁壘，貫通治理全鏈條，提升了民主“最后一公里”的治理效能?！懊袂橐稽c通”平臺為政協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注入了嶄新的技術活力。

 （一）便捷的數字程序降低全過程人民民主微末端治理的參與成本

 梳理了平臺近萬條信息內容發現，社情民意信息的很大一部分關注的是人民群眾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十分細節，時效性特別強，對政協信息工作的精細化、日?；?、便捷化要求特別高，是全過程人民民主治理的微末端?！懊袂橐稽c通”通過數字賦能，使社情民意信息的收集、提交、辦理、反饋更為方便快捷，實現民情一點就交、事項一網通辦、流轉一目了然，切實降低了微末端民主治理的參與成本。平臺數據顯示2021年剛上線的半年中，參與委員人數88人，參與率為3.2%；經過的推廣，到2022年底，平臺參與的委員人數達2630，參與率提高到了94.6%，進展十分迅速。在2023年“學習貫徹習近平總書記對‘千萬工程’的重要批示精神”市縣聯動專項監督活動中，金華市政協組織政協委員依托“民情一點通”平臺，向各自“朋友圈”發出民情征集令，一周時間就收集到群眾相關問題反映和建議1178條，讓普通群眾也十分方便地通過平臺參與到社會公共事務的治理。

 平臺的便捷使委員參與信息工作保持高度的活躍。平臺是委員信息個人提交篇數來看，超過75%委員通過線上平臺提交的社情民意信息達2條以上；有151位委員擁有極高的活躍度，提交了10篇以上的社情民意；其中有兩位委員，分別提交了154篇和124篇，相當于在平臺上線的兩年中保持每周提交1篇以上。

 “民情一點通”平臺還方便了社情民意信息工作的共享、互動和學習。每位政協委員都可以通過“民情一點通”平臺實時查看其它委員提交的民情信息，解決了以前傳統信息工作中委員相互學習溝通受限、信息共享不便的問題。2021年下半年平臺剛上線時，平臺上每一條信息90天內平均被點擊查看了66.4次，每位使用者平均點擊查看了87條信息，這應該是平臺上線初期參與者學習平臺使用、學習內容撰寫，通過學習和共享，委員和各部門工作人員迅速掌握通過數字平臺的使用，提高了信息撰寫的效率。到2023年上半年，平臺上的信息90天內平均每條被點擊查看的次數仍然保持在15.6次，使用者平均每人在平臺上點擊查看信息27條，可見平臺仍然保留了相當高的學習和共享功能，降低了信息共享和學習成本。

 （二）全方位的領域覆蓋彰顯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價值取向

 “民情一點通”平臺上的社情民意信息涉及的事項類別覆蓋國計民生各個領域，為凝聚社會共識，彰顯民主價值提供了新的公共渠道。以2022年的數據為例，共計6259條信息，涉及國計民生事項計39類。

 委員關注的事項中，詞云面積最大的事項是交通運輸、公用事業、醫療衛生、工商監管、住房建設、經濟發展、社會保障、教育、安全生產、農林牧水，這些事項有群眾最關心的醫療、住房和教育，也有地方營商環境、區域經濟發展和鄉村振興相關的事項。

平臺信息服務對象以基層群眾為主。社情民意服務對象包含群眾、企業和基層單位，分類統計結果顯示平臺近萬條信息以服務群眾為主，且出現上升態勢，2021年下半年信息服務群眾占全部信息的比例為74.10%，2022年上升到87.10%，2023年進一步上升到92.10%。

 （三）全鏈條的過程貫通夯實全過程人民民主“最后一公里”的精準治理

   “民情一點通”平臺應用貫通公共事務民主治理的全鏈條?！懊袂橐稽c通”平臺收集到的社情民意信息，經政協經辦人員審核后分配給相關政府部門進行辦理，相關部門辦理完畢后通過平臺向政協委員反饋，委員在平臺上對辦理結果進行評價。參與平臺信息辦理的部門極為廣泛，2022年6259條信息，涉及全市9個縣市區的527個部門。

 平臺信息顯示，三年全部10100條信息，剔除無效信息后，信息全部采納的條數占比37.9%，部分采納占比為58.75%，留作參考和未反饋的比率為3.35%，社情民意信息起到促進社會事務完善提升的作用。

 除向各相關部門報送信息外，政協對收集的社情民意信息進一步進行大數據分析，掌握高頻事項，經整理、調研后進入協商程序，重要問題進一步向上級報送。2023年5月，在梳理高頻信息關注點基礎上，經進一步調研，開展了“優化營商環境”專場協商，實現了從信息采集到反饋評價、歸集提升，全鏈條貫通助推精準治理。

 平臺對各縣市臨期過期未辦理的信息條數進行預警，通過部門間的比較，起到督促相關部門辦事效率提升的作用。絕大部分縣市區的辦結天數低于20天，各縣市均具有較高的辦事效率。

 平臺信息辦理結果的反饋和評價結果數據顯示，2021年的平臺啟動期5分評價占比為92.9%，2022年和2023年5分評價占比上升到了95%以上。筆者根據委員和相關辦理部門登錄平臺、提交和瀏覽信息量等作為指標衡量的平臺活躍度做了簡單的相關性分析，發現金華市9個縣市區兩年來平臺的活躍程度與各縣市的GDP呈正相關。

 分析發現，90天內平臺的點擊量、各縣市委員提交的信息數量與各縣市GDP顯示了高度的相關性。數字平臺的活躍程度、平臺信息條數與各縣市區GDP總量呈正相關，可以推測，選擇更有責任心的政協委員、更高的信息水平、更廣泛的收集反映群眾意見，辦理部門對信息辦理更積極、斟酌得更細致，對區域經濟發展發揮正向效果，政協在這方面大有可為。

  三、全過程人民民主視角下對“民情一點通”平臺的進一步審視

（一）制度支撐不足妨礙民主治理層次的提升

制度是一個國家公平正義的重要保證。政協通過數字平臺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需要制度的支持與保障。黨的十八大雖然提出必須堅持政治協商于政府決策之前和決策之中，但是政協社情民意工作還只在黨政文件上有涉及，而非在法律層面有權威性規定，制度化、規范化程度還不夠。此外，政協社情民意工作還需要在政府辦事規則層面予以細化，目前，還沒有明確的規范性文件對黨政部門如何采納、辦理、回應政協社情民意信息做出詳細規定，相應的評價、監督、考核機制也不健全，可以說，政協數字平臺上的信息工作尚未對政府部門的辦理和回應形成剛性約束，對微末端民主治理的推進還比較邊緣，尚未形成民主“最后一公里”難題的系統性解決機制。從平臺信息看，不少信息的辦理結果是用各部門的工作規劃、工作總結來格式化的回應；政協委員即便對相關部門的回復不滿意，也缺乏后續的評價監督和追責機制，平臺信息辦理結果和委員評價滿意度也未能納入相應辦理部門的績效考核。筆者隨機抽查平臺100份信息的辦理日志發現，可能是由于平臺設置了辦理結果提交后3天內要進行評價，有76份信息在辦理完結后是系統自動執行了“滿意”的評價操作，并非是政協委員本人經過調查核實后對辦理結果進行評價，這使評價結果對各部門的監督和評價作用有所減弱。平臺上辦理結果委員評價為1分的信息（5分為滿分），委員也缺少進一步作為的空間，可以說對相關辦理部門毫無影響。

（二）部門協作不暢阻滯民主治理“最后一公里”的打通

 政協希望通過數字賦能，實現民主治理各環節高效的互動、溝通、協調，可以更方便地解決關聯多個部門和領域的復雜問題。然而，“民情一點通”平臺面臨著部門協作不暢，問題被推諉的阻礙。以金華市政協“民情一點通”平臺委員給出1分評價的一條信息為例，辦理部門答復內容為“經與轄區中隊核實，此處屬H村管理，非我局管轄范圍，建議聯系B鎮處理?！比绻嚓P部門對接順暢，W區綜合執法局可以主動地將信息轉交給W區綜合行政執法局B鎮中隊處理，直到事件辦理完畢后，而非在系統中提交辦理結果為信息已辦結，事件本身卻并未處理。對平臺近萬條信息的反饋內容進行簡單梳理，發現回復為“已轉相關部門處理”有1527條，約占信息總數的15.3%，其它類似的回復還有相關部門正在調研、該職能在某某局、非我局職能等，回復內容不是信息本身的最終辦理結果，或者按規則駁回及其它解釋性的回復，這類回復加起來約占總信息量的20%。

（三）可調用資源有限阻礙了民主治理覆蓋范圍的擴張

 數字平臺上的社情民意工作主體是政協委員，反映的信息質量取決于政協委員的接觸面、信息工作能力。政協委員屬于兼職性工作，履職與本職工作在時間和精力上沖突，委員對社會公共事務的了解、對政府辦事程序的了解有限，這限制了信息工作覆蓋范圍的擴張和信息內容層次的提升。對平臺信息的歸集發現，受委員本身接觸面的限制，信息內容過度集中在日常和小微問題上，較難對信息進行綜合提升。比如2022年平臺6259條信息中，涉及交通的信息占比近25%，主要是路燈不亮、路面破損、安全指示牌不明確等問題，不是說這些問題不重要，而是這些問題相關管理部門按日常程序會進行解決，只是可能需要時間。另一方面，政協機關、相應的政府管理部門沒有配足掌握現代數字技術的專業人員負責平臺信息的甄別、提升、辦理，其辦理和回應多疲于應付，如上一節回復為“已轉相關部門”的信息，其中不少可能是缺少經辦人員專業性不足而分配到了不合適的部門；相關部門用工作規劃、工作總結來格式化回應，除了信息辦理制度制約力不高外，也是相關部門工作人員的專業性不足的后果。

 四、完善政協社情民意工作以賦能民主微末端治理的建議

（一）健全制度以明確數字平臺社情民意工作的地位

 只有制定完善的、可操作性強的制度，在法律和政府工作規則層面將政協社情民意工作納入民主治理運行的全過程，政協社情民意平臺才會成為高效的微末端民主治理的參與渠道，才能在數字化、網絡化大背景下，充分發揮政協社情民意數字平臺的制度效能。政協通過社情民意參與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微末端治理，尚需政府層面完善與《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反映社情民意信息工作條例》的配套規則，需從政協和政府兩方面將數字平臺上的社情民意提交、辦理。落實、反饋、監督流程進行規范，將信息工作辦理結果滿意度評價作為考核內容之一，避免數字平臺的社情民意工作演變為流于表面的民主參與活動。調整平臺評價的系統截止時間，提高委員本人對辦理結果的監督和評價水平；數字平臺上的評價滿意度分析可以進一步智能化、精細化，針對政府各部門的辦理結果進行評測，以供政府部門年終考核做參考，逐漸提高平臺大數據智能測評對各部門工作的剛性約束。

（二）提高可調用的資源水平夯實社情民意工作的基礎

 平臺活躍度（點擊量和信息量）與地方經濟發展呈正相關關系，其中蘊含著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較快的地區，其政協委員可能對地方公共事務更為關注，更積極地出謀劃策；也可能反映出當地政府部門對政協社情民意工作更為重視、工作效率較高，積極響應社情民意信息的訴求從而推動了經濟社會發展?？梢?，調動更多的人員、部門、經費支持政協社情民意工作將有助于區域經濟發展。建議政協多渠道吸收高質量的政協委員，擴大專家和專門人才參與度，延長部分高責任感委員的任職期限，試點探索設置專職政協委員，提高社情民意工作的活躍程度。吸收掌握了大數據、人工智能素養的專業人才充實政協和政府各部門的社情民意工作，提高數字平臺信息分析和辦理回應的能力，提高大數據輔助部門決策的能力；不斷培養群眾通過“民情碼”參與政協數字治理的習慣，提高群眾利用政協數字平臺有組織的反映問題的能力；利用數字平臺擴大政協委員、媒體、公眾對數字平臺信息辦理成果的后期跟進力度，擴充全過程人民民主微末端治理的多元參與力量。

（三）強化社會治理的多中心協作破除部門壁壘

 政協通過數字平臺參與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微末端治理，不是一場獨角戲，還依賴于各部門工作環節的打通、工作效率的提升?，F代社會事務治理強調多中心協同治理，公共事務更為復雜、涉及的部門和群體更為多元，所以多元治理系統協作能力的提升，是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必然要求。需要在政協系統、社會中介治理系統、政府工作部門各自的數字平臺之間進行更精細化的合作，打破多元治理部門之間各自為政的現象，尤其要避免政府部門內部相互推諉的現象?！懊袂橐稽c通”平臺作為數字政協的重要組成部分，其與政府部門綜治平臺的對接可以進一步細化，如當信息分配的辦理部門不合適時，后臺可以進行調整而非在平臺回復要求委員重新提交。在政府層面，除了配套政協的信息工作進行建章立制、將政協社情民意工作嵌套進數字政府的治理體系之外，還需進一步提升政協、黨政部門、政法系統和保險、銀行、城投公司等公共事務相關部門的多元網狀協作，建立整體性政府的觀念，消除部門隔閡，打通信息轉辦、聯辦、協辦的數字平臺渠道，真正實現“一網通辦”，實現組織協商、數據跑腿，避免委員提交信息得到的答復為“建議聯系其它部門”。